香港电影人吴思远:内地电影的泡沫迟早会破

  热钱、傻钱、快钱近年不断涌入内地电影产业,人人都道这是内地电影最黄金的发展阶段,但是已有数十年从业经验的香港电影人吴思远却敢说,“内地电影问题不少,但是大家把垃圾扫到地毯下面,暂时不去看它。”


  本周二吴思远出席其监制的电影《功夫·咏春》广州新闻发布会。曾经拍摄《黄飞鸿》《醉拳》等经典之作,成功捧出成龙李连杰等功夫大腕,这次再出山力捧新人余少群白静,吴思远说主要是因为如今的一线演员青黄不接,到处都是大片大制作,完全没有新人和小片的空间。


  吴思远接受南方都市报记者专访时表示,新人青黄不接、小片没有空间、演员漫天要价、制作盲目跟风,这些都是目前电影行业不得不说的几大病症。他更大胆预测,内地电影的泡沫已经形成,“迟早会破,会有一部投资很大但票房很差的电影出现,《埃及艳后》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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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篇】


  病症1 制作盲目跟风


  一个好题材出来,后面马上就有无数跟风者。曾有新闻报道称目前已有N个白娘子、关云长、孙悟空、杨门女将等电影立项。对于这一现象,吴思远对南都记者表示,首先要看到内地电影在题材方面的限制,不能随心所欲,“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当然各出奇谋,有的去翻拍旧片,有的拍一些想当然的片子。内地电影问题不少,但是大家把垃圾扫到地毯下面,暂时不去看它。”


  除了题材雷同,现在走进影城,电影海报上看来看去也就是那几个明星在换着搭配,吴思远对于当下过度消费甄子丹刘德华范冰冰李冰冰等明星的做法也不赞成。


  北上的香港导演中,陈可辛算得上是佼佼者,但在吴思远看来,他也还只是在“卖角”,“《投名状》不得了,李连杰金城武刘德华每一个都能单独担纲,把他们摆在一起,就是他的卖点,如果下一部甄子丹、再加刘德华、周星驰,当然也会卖座,这种算不算常规的电影制作?我觉得不是,只是堆砌大堆的演员给你们看,六十块看六个大牌演员,十块钱一个,很划得来。”


  【思远观点】很像港片没落的开始


  在香港影坛摸爬滚打几十年,经历从黄金期到“港片已死”的大起大落,吴思远痛心地指出,“现在这种一窝蜂,很像当年香港电影没落开始(的状态)。一个演员搞好几出戏、电影题材重复、演员配搭重复,但没办法,只能让市场淘汰。”他大胆预言:“这个市场一定会出现垄断。”尤其是现在还有那么多热钱、快钱,“他们不是专业的制片人,就是客串,好玩、有钱可以和明星吃吃饭、拍拍照。长远来讲,电影业会受到损害。”很多电影由于使用政府或公众的钱即使亏本也不怕,吴思远只能希望他们成功。


  目前内地的导演中,他最称赞的是冯小刚,“他计算非常准确,是一个非常好的商业电影导演,也没用什么特别大的明星,需要用才用,把他老婆也用上了,而且也是用对人,对她有信心才用。还有张艺谋也是蛮厉害的。”


  病症2 小片基本“一日游”

 

  上月一共有28部电影在国内公映,但很多都是小片,可能没等观众发现就已下画。很多院线也以是否有大明星参演作为判断“大片”和排片的标准。吴思远自己旗下有UME国际影城,对这些情况再清楚不过,“很多小片子我们叫它一日游,演一两天就没了。有些片子根本不敢给人看,放映前,影院经理都不知道是什么,只知有一部片子来了。”


  但小片也并非全部不敢给人看,之前在业内口碑不错的《我是植物人》也遭遇“一日游”,吴思远表示很可能是片方发行、宣传的策略有问题,“像这样的片子,要不断地做试映,让舆论、影院经理看到这是一部好片,不要像一般的片子那样匆匆忙忙地出来,匆匆忙忙地下。”吴思远建议这种小片“更应花很多时间做前期铺排工作,做得越长越好,让大家有个共识,然后再推出来。否则一部好电影做出来,电影院根本不排。”


  【思远观点】政府支持也很重要


  吴思远认为,内地的影业发展越来越快,应该有专门的院线放这种量级的影片,“其实不需要票房高到什么程度,只需基本维持,就可以给它一个比较长的放映时间。现在什么都是快餐式的,啪啪啪密集宣传造势、上映、收钱,又第二部,像工厂让人没有呼吸空间,也没有制造口碑的空间。”


  焦急的片方怪影院只放大片求稳赚的做法太势利,吴思远认为市场制度的缺陷才是罪魁祸首,政府必须有所作为,“政府要有一些措施让中小电影有(生存)空间,比如在基金扣点、营业税上,很多方面要给小片一些支持。”以往香港电影和一条院线签约,院线可以保证至少一个礼拜的放映期,影片口碑佳更可以继续排期,但现在内地的院线千人一面,同期上映一样的电影,院线的职能转型也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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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星篇】


  病症1 演员漫天要价


  日前黄百鸣《最强喜事》开机,香港媒体爆张柏芝产后复出的片酬高达千万,引来一片哗然,然后揪出了一连串身价不菲的明星大腕。这两年随着票房的上扬,演员们的要价也越来越高。不少人担忧,片酬的增多缩减制作的费用,造成越来越多空洞无味的大片。吴思远对此也颇感忧虑,“《我是植物人》的女主角如果找周迅,可能就排得出去,但周迅很贵,小成本片子找不起,或者周迅很忙,有好几部戏。所以一线演员才奇货可居,价钱昂贵。”


  吴思远语重心长地说,“大明星,该用就用,不该用就用新人,配角就是配角的戏,配角的戏拿个主角来客串,长久来讲,也会伤害到演员、伤害到戏。”他举了《建国大业》《建党大业》的例子,一部电影找一两百个演员,“这种现象不是常规,把它做成常规就完蛋,很多演员没得演还不高兴,求他说一天也好,还主动找上门。”另外,除了片方偏爱明星,观众现在也只认明星,“他们看电影的欣赏能力还是比较不强,第一件事,谁演的?喜欢的认识的就会去看,新人,根本不看这个戏好不好就走了。”


  【思远观点】《埃及艳后》是镜鉴


  吴思远坦承,在市场经济社会,片方和观众的选择无可指责,如果只是个别现象,那问题不大,但“如果是整体性的话就不好了。少数人很高,很多人拍的戏连放映机会都没有。这不正常,是一种泡沫,内地电影的泡沫已慢慢形成。以后谁要拍,要么就不拍,要拍就找一线明星。给他们很多很多钱,表面上票房好,很可能是亏钱了。”


  这个泡沫什么时候会破?吴思远说,“迟早会破,会有一部投资很大但票房很差的电影出现。”吴思远举了《埃及艳后》的例子,好莱坞有段时间也过分迷信明星,明星身价也就越来越高,直到《埃及艳后》,这部片子差点直接让二十世纪福克斯公司倒闭,这股风潮才踩了个急刹车,“一部戏成本六七千万甚至过亿,票房收到两亿也要亏本。真正赚到的是明星,他钱收了拍拍屁股跑了,管你卖座不卖座呢。”


  病症2 演员青黄不接


  近年来,面对华语动作电影新人少、青黄不接的局面,许多功夫“老将”都纷纷出手提携新人,比如洪金宝、成龙监制的电影《武术少年行》就起用了武术学校出身的三位小将,成龙还通过选秀节目推出“新七小福”,但皆表现平平。“因为他们没有用最好的故事,新人不能拍群戏,他们不知道。”

 

  【思远观点】新人不能拍群戏


  吴思远认为,推新必须集中在一两个人身上,还要有一批经验丰富、有牺牲精神的老演员作为陪衬,“当年我拍《醉拳》的时候就是这样,不会捧一大票新人,而是一定要集中火力,度身定做。”


  此次在电影《功夫·咏春》中,吴思远所选的男女主角,一个是“少年梅兰芳”余少群,一个是不久前刚从中戏毕业的白静,配角则是十分老到的邹兆龙惠英红,就正好是这种推新人的最佳模式。他坦言,中国电影青年演员很少,让大家信服的动作演员更加少,所以他们才会想到找新人,“起用新人存在一定的票房风险,但可以靠把控影片的拍摄质量和宣传力度来弥补”,吴思远认为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