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光南：打破网信垄断，单项技术远不够，更要在体系竞争中取胜

2017年05月25日-28日，由国家发改委、工信部、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贵州省人民政府共同主办的“2017中国国际大数据产业博览会”在贵州贵阳举行。

在数博会的“第三届中国大数据安全高层论坛”上，中国工程院院士倪光南发表了“加快核心技术研发保障大数据安全”主题的演讲。

倪光南在演讲中指出：

1、网信领域具有垄断性，网信技术体系及其生态系统是网信技术垄断的支撑。

2、打破网信领域现有的垄断，不仅要突破单项网信技术，还要在信息技术体系及其生态系统的竞争中取胜。

3、中国成为世界网络强国的前提条件就是要有自己的体系。

4、构建信息技术体系要加大核心技术研发力度和市场化引导。

5、中国安全可控的信息技术的雏形已经出现，经过几十年的努力桌面操作系统基本形成。

以下为演讲速记整理（有删减）：

我们讲网信领域很重要的就是垄断性。习主席在网信工作座谈会上提出“加快推进国产自主可控替代计划、构建安全可控的信息技术体系、实施网络信息领域核心技术设备共建战略等举措”。网信的垄断性，有3个应用商店大家都知道，苹果、谷歌、Windows，三大应用商店APP数量大，手机、电脑都被这三家垄断，传统产业的飞机被波音垄断。

网信技术体系及其生态系统是网信技术垄断的支撑。在网信领域，一些技术、标准、知识产权、文献资料、产品、服务、解决方案，往往形成一个信息技术体系，该体系及其关联的经济社会环境构成了一个生态系统。相应地，市场竞争也从产品或服务之间的竞争上升到生态系统之间的竞争，造成了网信技术的高度垄断。

不仅要突破单项网信技术，这是基础，但还不够，还要在信息技术体系及其生态系统的竞争中取胜。过去我们理解不深，因为我们国家有些科技计划支持单项，但是没有体系的关联。要想打破网信领域现有的垄断，靠单项技术突破是不够的，必须在信息技术体系及其生态系统的竞争。

构建安全可控的信息技术体系的核心技术受制于人是我们最大的隐患。如果没有体系，单项技术没用武之地，单项技术没法用。信息技术在很多情况下形成体系才能应用，这是很重要的。为了建设网络强国的需要，有时候认为中国是网络大国就够了，习书记说我们要建成世界网络强国，世界网络强国没有体系就是在沙滩上盖房子，再漂亮也没用，一击即破。中国成为世界网络强国的前提条件就是要有自己的体系。为了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华为、中兴很强，排在全国的数一数二的企业，但中兴最近被美国司法部以8.9亿美元巨额罚款，为什么？因为我们没有掌握核心技术。要站在国家的高度，站在网络强国的需求上来看这个问题。

习书记的讲话提出“加大核心技术研发力度和市场化引导”。研发和市场化引导是非常重要的，核心技术的成功还要把市场化引导作为支撑，为什么？这是网信系统的关键。我们经常说3.0版才好用，1.0不成熟，意思就是说没有一个网信技术刚研发出来就很好，要在用的过程中完善，要市场化引导。研发完成不等于事情就结束了，研发完成是开始，要进入市场的良性循环，通过市场的应用不断改善、不断改进。从1.0到2.0、3.0、4.0，现在安卓是7.0，刚开始安卓2.0还不太好用，3.0以后大概可以，Windows也是3.0。我们需要政府采购目录向自主可控的核心技术倾斜，陪伴核心技术的成熟，陪着技术体系的成熟，这是非常重要的。

市场化引导可以推动创新成果闯关，分为三个解决，“不可用”-“可用”-“好用”。市场化引导对于构建信息技术体系来说更为重要。不能想像，将刚自主研发出来的一些软硬件整合在一起就能正常工作，只有通过实际使用，发现问题、解决、才能最终完成所有软硬件之间的适配，形成一个可实际使用的信息技术体系。这个适配过程一般要经历不可用-可用-好用等几个阶段，特别是处在“不可用”阶段时，因为无法进入市场的良性循环，也就无从改进，这时市场化引导可以打破僵局，免于陷入这样恶性循环。通过某种专门设置的特殊市场，例如政府采购，可以接受这些“不可用”的技术，在使用忠实它们从“不可用”发展到“可用”，甚至发展到“好用”的阶段。

有人担心加大市场化引导，会违背WTO原则，其实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政府采购向自主可控核心技术倾斜，由于现阶段中国政府采购市场并不需要开放，与中国承担的WPO义务并没有矛盾，何况政府采购市场在中国整个市场中的比重很小。

桌面计算机领域信息技术体系之争，桌面很重要，真正国产安全可控的体系，在国家层面感觉很重要，知道我们重要的信息，老百姓不太有感觉，这次的病毒来了，Wannacry的疯潮，电脑停止服务，才知道这个病毒的厉害，对我们是一个教训。估计有上千种的武器在等着你，从这个角度看，我们要有自己的技术自主体系，这个病毒还没有扩大，又来一种更厉害的，2个漏洞、7个漏洞、8个漏洞，上千个漏洞。大家知道美国在网络战总是说，“我保证，只要我们想赢，就一定能赢。”这是奥巴马两年前讲的话，奥巴马的这种底气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们掌控者包括智能终端的自主体系。

中国安全可控的信息技术的雏形已经出现，经过几十年的努力桌面操作系统基本形成。国内是以国产Linux操作系统为核心。在中国桌面操作系统领域Windows的份额超过95%，这几年国产Xdnux通过政务信息化等工程的市场化引导，已有较大气色，在其带动下，一个安全可控的信息技术体系的雏形已经出现。生态还不够，但是我们支持它，使用它，很快会发展起来。

统一版本的国产Linux系统和申威、飞腾、龙芯三家CPU构成自主可控的计算机架构。作为国产安全可控信息技术体系的核心，为了与Windows相抗衡，有关厂商现正着手制订一个统一的“桌面操作系统参考平台”，有望结束过去“七国八制”的局面。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形成3家主力国产CPU，即申威、飞腾和龙芯。这样国产桌面计算机架构将是“1+3”，即1种国产参加系统加3种国产CPU。应当指出，国产架构计算的水平与“Wintel架构”计算机已经很接近，基本达到“可用”。国外有英特尔，中国有安全可靠的系统。“1+3”，原来是五六种组合，国家计划四五家，操作七八家，有二三十种体系和英特尔抗衡，不成功。现在的思路不一定是每个人都支持，但是客观形式必须这样做。桌面领域国产信息技术体系主要构成CPU有3家。围绕“Win10政府版”之争，“Win10政府版”正千方百计企图打入政府采购市场，这是不可能的，与“Win10政府版”相呼应，现在有人推“国产x86CPU”。

安全可控的评估问题，使得中国的信息技术体系牢牢扎根。